1998年初,我被任命为甘肃省平凉市崆峒区检察院副科级检察员,调入举报中心工作。因一封匿名举报信,我和同事老吕走进了陇东最大的一家皮革制品厂。
盛夏的阳光叫人大汗淋漓。厂区的大门紧锁,只留着一侧的小门。看不到工人,听不到机器的轰鸣,偶有几声鸟鸣,剩余的便是一片沉寂。
这家企业当时还是很有名的,从建国初期到90年代中期,这家企业生产的皮革制品畅销欧洲、东南亚等地,是响当当的名牌企业。可现在产品大量积压,工人发不出工资,讨债的人逐一登门……
厂长姓蒙,高大魁梧。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疲乏、没精神。原来,他刚调入这个厂没多久就陷入重重危机之中:这家企业已拖欠工人半年的工资,债主频频上门逼债……我跟蒙厂长道明来由,表明有人匿名举报该厂供销人员将售出的货款收回来未入账,私自挪用,且数额不小。蒙厂长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:“群众有举报,你们应该查,包括我这个厂长也应该查,该我负的责我不逃避。”
厂里对我们的工作很重视,专门召开了党委会。我宣布了几条纪律,希望大家不要惊慌,不要传言。蒙厂长给我们指派了一位名叫刘金萍的女同志协助调查工作,她是该厂党办主任,已在这家企业干了30余年。
检察官的到来引起了厂里不小的骚动,各种猜测不断,一时间,厂里的工人们纷纷把视线投向我和老吕的身上。我心里明白,他们有些人怀疑我们的能力,担心我们虚张声势,不敢把案件一查到底。我作为案件的主办检察官,心里暗下决心,一定要给工人们一个彻底的交代。
刘金萍很勤快,千方百计地找来我们要询问的证人,因为许多证人都是下岗工人,不知在哪里打工。案件侦破工作还算顺利,只一个星期,证据链已清晰地连在一起。
经过调查我们发现,一名供销科副科长采取销货款不入账的方法,挪用公款150余万元。工厂的一些下岗工人、退休工人得知了供销科副科长被拘留的消息后,蜂拥而至,将我和老吕团团围住,要我们查处已调离该厂的原厂长孙某的经济问题。工人们情绪高涨,几天下来受理举报线索多达几十条。我们及时将这些举报线索转交给反贪局和上级院立案查处。
但由于厂里发不出工资,愤怒的工人们聚集起来,质问厂长,甚至要动手打人。我看到情况危急,急忙用法律知识开导大家,为工人们讲解公民守法的必要性,违法的代价,并列举了典型案例,让工人们冷静下来。慢慢地,大家平静了下来,一点点散去了。
工人们离去后,我和老吕陷入了苦恼与沉思。很明显,我们这次查案关系到一个企业的生死存亡,更关系着工人们心中的公平正义。也许是刘金萍看出了我们低落的情绪,便给我们打气说:“你们不要怕,工人们都看着你们,你们若是怕了,后撤了,工人们会看扁你们,甚至有些工人会说,你们检察官也怕贪官。”话不多,却很有分量,就像皮鞭猛地抽下来,不由浑身一震,我和老吕的斗志瞬间又回来了。
经过三个多月,案子结了,贪污公款的犯罪嫌疑人悉数被查,挪用的公款已全部追回,也给工人们补发了工资。我和老吕的心终于放了下来。如今,检察机关依法办案服务保障企业的工作越来越细致、越来越全面,企业也频频邀请检察机关为员工上法治课、查找法律漏洞等等。未来,检察机关还要继续发挥检察职能,为企业创新发展提供法治保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