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网9月27日讯 船是仿古的木船,漆成酱黑色的,船舱两边木栏杆以及头顶的木凉棚也是酱黑色的,像从时光的暗黑色深处摇来。船在水面上轻巧地滑动,像一条在夏日的水面上慵懒游弋的鱼,这种坐在鱼背上的感觉很奇妙,夏游池杉湖,眼前的美景便像电影里的慢镜头,一帧一帧地移动。
这是一片神奇的水上森林,由单一的池杉组成。从水面往树梢看,一棵棵池杉树从水面往上生长,树干秀美挺拔,一棵棵树组成一片庞大的森林,而树与树之间的枝叶却不蔓不牵,和而不群,每一棵树都保留着属于个体的尊严。塔形的树冠上,此刻天空蔚蓝,白云悠悠;与树干相比,树的基部硕大,每棵树的基部都差不多比树干粗了将近一倍,从树干部往下看,每棵树的基部都差不多高出水面半米左右,像一枚盖在水面的印章,向湖水威严地宣告自己的领地神圣、不可侵犯。而我们的眼前有千万枚印章同时却又无声地盖在无垠的水面上,那场面是多么的壮观、多么的震撼人心啊。
池杉湖是鹭鸟和雁鸭的天堂,我们的船在距离它们天堂的一箭之遥处移动。有的鹭鸟忽地扇动翅膀,双双在林间盘旋;有的栖在枝头弯着美丽的脖子像哲人一般地思考;有的玩起金鸡独立,仪态万千。
船娘大概三十岁左右,身材苗条,面容俊美,皮肤被池杉湖的阳光晒得黧黑,像仿古船的颜色。她一只手操作着舵,一只手指着眼前飞过的一只全身雪白,而颈部有淡黄色羽毛的鹭鸟,告诉我们这鸟叫牛背鹭,因为它喜欢停在牛背上,啄食牛背上的寄生虫;那只翅膀白色,身上有褐色纵纹的叫池鹭;白鹭的羽毛是雪白的,浑身找不到一根杂色的毛。我们一边听着船娘的指点,一边瞪大新奇的眼睛,仔细打量着鸟的王国。
一棵树的枝叶间现出鹭鸟的巢,几根枯枝杂乱地交织在一起,结构粗糙得很。这么美丽的鸟儿,却对自己的巢穴如此漫不经心,真是让人大跌眼镜。
船娘的说法,鹭鸟的身上还有更加让人大跌眼镜的地方呢,那就是对自己雏鸟的漫不经心。船娘用来安的土话说:“鹭鸟很懒的,起大风的时候,有雏鸟被刮到水面,它们也不管不顾,雏鸟被刮落水面,就淹死啦。”听了她的话,我大吃一惊。一只鸟对自己的雏子都如此漫不经心,难道它的心思都放到自己美丽的外表上了?
鹭鸟的确长得美,郭沫若先生形容它,“那雪白的蓑毛,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,那铁色的长喙,那青色的脚,增之一分犹嫌长,减之一分则嫌短,素之一忽则嫌白,黛之一忽则嫌黑。”唐代诗人刘禹锡说它,“毛衣新成雪不敌,众禽喧呼独凝寂。”
池杉倒映在水中,蓝天倒映在水中,白云也在水中缓缓地流动,我们的船在白云上面缓缓地流动,而林中鹭鸟飞舞,雁鸭闲游,人在发呆的一瞬间,竟觉得自己已成了身披羽衣霓裳的仙人了。
池杉林已在身后,船已滑进藕花深处,我们的两边是盛开的荷花和青葱的蒲草。一支支黄褐色的蒲棒躲躲闪闪地掩映在蒲草丛中,像一只只青涩的黄鸟。耳边不由飘来《孔雀东南飞》中的一句:君当作磐石,妾当作蒲苇。蒲苇纫如丝,磐石无转移……
船娘的说法,行船从白鹭林到莲池,寓意:“一路(鹭)连(莲)升”,是一句好口彩。我在南方的乡下长大,对荷花并不陌生。然而自家毕竟没有种过藕,也没有做过一回采莲人,驶入藕花深处,直觉眼前的美景又是另一番气象,不由对一朵盛开的白莲赞不绝口:花既高洁,花期又长,连开两个月不败,真是花中极品……
与我相向而坐的储福金先生微笑着说,一朵荷花的花期是没有两个月的,一朵荷花只开三天,三开三合,朝开暮合,一共三次,这朵花就谢了,而荷叶间的其他荷花次第开放,所以给人一朵花能开很久的错觉。儒雅的储先生身着唐装,给人一种荷叶一般的清新感觉,他说,天气越热,荷花开得越旺盛。他是江南人,又一直生活在江南,对荷花一定有不一般的情感吧。
原来,我对荷花的了解也是一知半解,不由暗暗佩服储先生。
船娘提醒,我们的船现在驶出江苏界,进入安徽界了。在同一条湖上,游历两省,这种感觉也是很奇妙的。回望立有“江苏界”木牌的地方,荷叶田田,蒲草袅袅。而不远处,还有醉翁亭,还有滁州西涧,日光过午,此刻正是“宴酣之乐,非丝非竹,射者中,弈者胜,觥筹交错,起坐而喧哗”之时吧;而春潮已过,野渡是否依然“无人舟自横”,不由让人遐思。
岸已在眼前,岸边散落着几栋茅檐低小却窗明几净的小木屋。此刻,在午后的阳光下,它们仿佛成了一个个跳动的音符,弹奏出醉人的歌曲,诱惑着我们,再来池杉湖!
检察日报 记者:李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