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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藏族盲生合奏《命运交响曲》

  济南日报健康部主任助理 董宏磊

  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作为一名援藏记者,我有幸和次仁这个雪域高原的雄鹰,合奏出《命运交响曲》的一个小小篇章,未来,我渴望我们还能一起弹奏出属于我们这个新时代的命运最强音。

  大家好,我叫董宏磊,是济南日报的记者。我还有一个藏族名字,叫扎西多吉。这个名字是西藏一位活佛给我起的。当活佛得知我是一名援藏记者,来自山东,为了感念“藏汉一家亲”,感谢山东人民对西藏无私的援助,他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,意思是吉祥金刚。

  准备这次演讲的时候,我已经进入山东省派长清区乡村振兴服务队一个多月了。走进基层、走近群众,倾听老百姓的声音,是我一年前凝聚起来的力量,而带给我动力的,是一位藏族男孩。

  我的援藏任务原本只有半年,但我两次主动延期,援藏最后长达一年零三个月。主动延期的一个重要原因,是为了能和这位藏族男孩拥有更多的人生交集,合奏一首永不低头的《命运交响曲》。

  去年5月,我去日喀则第一高中爱心捐助,将一份助学金交到一个即将高考的男生手中。我永远也忘不了,这个男孩抬起头向我微笑的那一幕。他的笑容灿烂而纯洁,像极了那圣洁的雪山;但是,他空洞的目光,一下子刺痛了我。

  他是一个盲人。我很惊讶,盲人怎么参加高考?我赶紧打听,校长说,他叫次仁,三岁失明,母亲离家至今未归。全家靠爷爷和父亲务农和打工维持生计。尽管如此,次仁依然乐观开朗,品学兼优。像他这样双目失明的考生,全国只有三个。

  随后的一个多月,我每一天都在关注次仁的成长。他给我写感谢信,我听他像百灵鸟一样吹笛子;他拿出珍藏藏族音乐和我们分享,我则默默走访他的家人、同学、老师和朋友……我成了他最忠实、最真实的记录者。

  在我的注视下,次仁如期完成高考。我第一时间写下《日喀则,一个人的考场》这篇报道,点击量超过10万。要知道,日喀则总人口只有80万,这是日喀则新闻史上第一个“10万+”!因为这篇文章,次仁感动了很多人,“加油,努力的孩子运气不会差!”“对比次仁,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”“最好的新闻报道之一”……一条条留言,汹涌而来,一条条祝福,凝聚成河。后来,等我结束援藏,回到济南后得知,这篇文章,拿到了西藏新闻奖一等奖。

  高考结束,为了减轻家庭负担,次仁决定去拉萨打工,在打字社翻译盲文,每翻译一页,可拿2块5。我从日喀则赶到拉萨,一面记录次仁的点点滴滴,一面为他缓解紧张情绪,并等待一起查看高考分数。

  分数公布的那一天,网络出了问题。次仁仰起脸,第一次流露出属于他那个年龄的不安:“叔叔,这是怎么了?”“叔叔,能帮我问问吗?”“叔叔,我能考上西藏大学吗?”

  他是那么渴望自由飞翔,那么渴望摆脱不公的命运,那么渴望征服每一座人生高峰的脸。

  经过短暂却又漫长的等待,分数出来了!422分!在西藏,这是能报重点本科的高分。次仁一瞬间激动起来,他的脸涨得通红,紧紧拥抱了我和他的同学。次仁有一个梦想,他想当藏文老师,帮助其他盲人,他离这个梦想又近了一步!我再一次提笔写下《422分,这就是次仁》的稿件,点击量瞬间突破6万……

  在我去给次仁送录取通知书和喜报的那天,他的亲戚来了,左邻右舍来了,挤满了陈旧的小屋,洁白的哈达堆成了小山。次仁的爷爷亲手把喜报贴到了家里最显眼的位置上。次仁哭了,奶奶老泪纵横,紧紧搂着他,跟我同去的女同事也哭成了泪人,见者,无不潸然泪下。这是喜悦的泪水,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泪水!

  我对次仁持续的报道,引起十一世班禅的关注,他委托自己的母亲,到次仁家中送上祝福和慰问。西藏自治区、日喀则市的领导多次就我的报道做出批示;社会各界纷纷资助,要帮次仁完成学业……

  在次仁简陋的家里,我和他促膝长谈。次仁说,他拿到一份助学金就已经十分满足了,其他的资助,他希望分给更多的盲人和残疾人。这就是心地善良、懂得感恩的次仁。

  去年9月,在送次仁进入西藏大学后,我15个月的援藏工作结束了,但我和次仁的友谊没有结束。

  当别人误解援藏干部,“只要适应了高反,也没什么了不起”的时候,我想起了双目失明、愿意善待身边每一个人的次仁。次仁说,他知道的善良的山东人很多,比如孔繁森,比如他的援藏老师们,还有一个,叫扎西多吉·董宏磊。

  当我征服4700米高海拔,心脏难受,半夜三更爬起来,颤抖着双手,摸索着找到一颗万爽力的时候,我想起了双目失明、到打字社做盲文翻译,赚取大学生活费的次仁。脚下有泥土,笔下有芬芳,苦难是磨砺,前方山更高。

  当我趟过寒冷刺骨的雪水,躲过那突如其来的泥石流,擦肩而过那一片昂首奔跑的牦牛群,在4800多米、乃至5600米的高原上,下乡、进村、入户,骤然听到一位36岁的援藏干部永远将年轻的生命留在了雪域高原、再也不能孝顺年迈的父母、再也不能抚养年幼的女儿时,我想起了双目失明、渴望像贝多芬那样,扼住命运喉咙的次仁。次仁曾对我说,虽然看不见了,但他要做飞越雪山之巅的雄鹰。

  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作为一名援藏记者,我有幸和次仁这个雪域高原的雄鹰,合奏出《命运交响曲》的一个小小篇章,未来,我渴望我们还能一起弹奏出属于我们这个新时代的命运最强音。

  谢谢。